据台湾媒体报道,二代健保才上路两周,补充保费惹得嘘声四起。“卫生署”原本的盘算是,加收六项补充保费,可从原本的单纯“薪资所得”为费基,扩大至其他非本业收入,都缴交补充保费。不过,补充保费却课到所得微薄的艺文工作者、打工族,作法明显不符“多所得者多缴保费”的普遍期待。明智的主政者该及时修正,才不致累积更多民怨。
首先,二代健保未上路前,就发生定存族拆单潮;元旦实施后,又有电视名嘴因不愿缴百元(新台币,下同)补充保费,自动将5000元通告费少拿1元。
上周也有研究生抗议领取研究助学金或工读,还要课补充保费,但大学生兼职所得则不必缴,明显不公,逼得“卫生署”政策大转弯,放了研究生一马。
如果全台300万名“保费补充族”躲的躲,逃的逃,抗议的抗议,显示新制违反“公平课费”原则;另方面因缺乏所得结算概念,使得民众纷纷以拆单潮、月租改周租等手段避费。如此,“健保局”原本估算的“补充”保费,还“补得到”吗?未来真正入库的补充保费到底有多“补”,让人不敢乐观以对。
最惹民怨的是,补充保费的设计让中低阶层打工、兼职族的第二份收入,逃不掉补充保费的“追缉令”,得背上一般保费与补充保费的双重负担,反较单一高薪俸收入者所缴的健保费还多。这简单的“民怨算术”,难道当初没算到吗?
二代健保上路两周,至今仍有逾半数民众搞不懂补充保费,相较一年逾5000亿元的健保费收入,补充保费仅增加200亿元,却要耗费大量稽征成本,又累积民怨,极不划算。
补充保费上路两周逾半民众雾煞煞
二代健保元月上路迄今两周,但据一项民调显示,六成六民众虽听过或看过二代健保文宣,但仅有四成受访者知道健保费包括一般保费与补充保费;了解补充保费采“就源扣缴”方式的人仅三成多。
除了一般民众外,二代健保也针对雇主加收补充保费,许多企业老板至今仍不清楚,坊间教授“解析二代健保”或“节费秘笈”课程,几乎堂堂爆满,中华人事主管协会执行长林由敏说,协会在北、中、南每月开课十场,报名者已排到3月底,“有人连上5堂课”。
讲授二代健保节费方法的老师表示,来上课的都是中小企业老板或人事、会计部门主管,主要是补充保费设计太过复杂,“搞不清楚哪些人、哪些情况要缴费。”
“健保局”估计,全台约300多万人因补充保费需增加保费支出,其中排除经济弱势族群,却还是有不少失业者、打工族或兼职送报生出面抗议,“为何当局不找高收入者多缴保费?”
曾小姐抱怨,“补充保费是让弱势族群雪上加霜”。4年前曾小姐失业,因工作不好找,3年前开始打工生涯。她说,父母已退休,自己在区公所投保,每月健保费与年金就要近1500元,“日常生活开销还得依靠家里,靠多打工赚零用钱,没想到第二份收入要缴补充保费,很不甘愿”。 即使有固定工作,不少上班族也对兼职所得要扣补充保费骂声连连。李小姐上班月入3万多元外,每天凌晨3、4时,天还未亮就四处送报,辛苦兼差送报每月才赚1万多元,现在要被扣补充保费;她说,“该多缴的是高官和公股机构肥猫”。 除了被保险人抱怨要多付补充保费,不少雇主对新制规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在彰化开设小型纸器厂的王老板说,他聘了4名员工,“健保局”只针对雇用50人以上的企业开说明会,“最需要辅导如何办理缴纳补充保费是我们这种小企业,”健保局“却不管,万一延迟缴纳,还要罚滞纳金,这是什么道理?”
民怨:补充保费惩罚卖力工作者
“乐透彩金不用缴补充保费,辛苦兼职的打工收入却逃不了?”“明明失业没工作,打工还缴补充保费?”
二代健保上路两周,不少人对补充保费作业规定不熟悉,哪些情况要扣、哪些不必扣,依旧是雾里看花。举例来说,同样是外快收入,参加职业工会的劳工不必扣兼职所得的补充保费,但其他劳工若兼差收入逾5000元就要扣2%的补充保费,好让健保不会倒。
作家陈雪及刘梓洁平均年收入仅2、30万,但稿费却必须扣补充保费,两人感叹此规定源于名模林志玲当年被查出年收入4000万元,每月只缴600多元健保费,造成自由工作者保费增加,“别把我们跟林志玲混为一谈!”
刘梓洁曾任职媒体,数年前因文学奖得奖作品“父后七日”改拍成电影,她离职全心投入编导,连获金马奖、台北电影奖两项最佳编剧。“健保局”建议自由创作者“不想被多扣,就加入工会”,刘梓洁说,不知官方的逻辑在哪;为了少缴保费,此时硬要加入工会,有如强迫,又像钻漏洞。 译者贾翊君说,不少艺文圈朋友年收入少,少到预缴的所得税都被退回,现在却得交补充保费。她质疑为何不以年收入来扣,“扣这一点,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塞牙缝,对我们却是生活来源的支柱”,她表示,再这样下去,干脆转业卖鸡排、可丽饼。 “健保局”前总经理朱泽民指出,“立法院”修订二代健保法草案时,“卫生署”与部分“立委”提出补充保费概念,选择性对某些所得或收入课费,形成差别待遇。例如同是租金收入,但房屋租给公司行号要缴补充保费,租给一般家庭则免缴。
民间监督健保联盟发言人滕西华说,“卫生署”制订补充保费扣缴办法,明显逾越母法,造成职业别不同,缴纳补充保费义务不一样;全职与兼职所赚的钱也不等值,甚至有兼职者缴的补充保费,竟比单一薪水者的保费高,“只能以荒谬形容”。
事实上,“卫生署”日前宣布研究生兼职的补充保费下限比照大专生,调高至基本工资18780元,顺应民意作法正是凸显二代健保仓促上路,才会破绽百出。
滕西华表示,“卫生署”任意解释法律,从不面对二代健保结构性问题;她说,除了研究生外,“卫生署”须考虑的是50万名失业民众、40多万名助学贷款的毕业生,这些弱势族群一样要缴补充保费。
补充保费的不公平,再举例来看,一样是月收入5万元,甲是中高阶主管,每月保费745元;乙是行销专员,月领2.5万元,依上述公式扣了健保费,另外兼差赚2.5万元,还要再扣2%的补充保费,总共保费871元。所以低薪的乙反较高薪的甲还要多缴126元来挹注健保。 大高雄总工会理事长陈志铭说,有第二份收入不见得都是有钱人,补充保费是惩罚努力工作劳工。 许多必须兼差才能支应全家的上班族不禁感叹,乐透彩金动辄上亿元,得奖人却不必缴补充保费;到处打零工、兼职愈多的人,生活惨兮兮,还要缴补充保费,心里怎会服气?
拆单、拆租、入工会逃费百百款
“健保局”撒下天罗地网要课征补充保费,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少人千方百计想破解方法。除了银行定存有“拆单潮”,房东将租金由收月租,改为周租、日租外,部分企业去年底提前发放年终奖金,还有奖金转到职福会,一举省去雇主及员工该缴的补充保费。
二代健保加收六项补充保费,包括存款利息单笔超过5000元就要扣补充保费。有银行推出“逐月取息”,舍去到期一次提取本息,改为每月领取利息,只要月息控制在5000元以下,就不怕被扣补充保费。
精打细算的包租公或包租婆与承租的机关行号讨论规避补充保费作法,将月租改为周租或日租,如果房东无法拆租金,有些人会要求房客吸收补充保费,变相调高租金。
另外,参加职业工会劳工也可免缴兼职所得的补充保费,台北市艺文创作者工会去年底起,会员增加两、三成。一名新北市某职业工会承办人透露,从去年11月起,新申请入会的会员也增两、三成,这些人多是接案维生的“SOHO”族、网拍族及博主。 员工职福会也是“逃费”管道之一。“健保局”规定,若职福会发放的各项福利津贴,属于所得税代号92的“其他所得”,不列入补充保费所得,因此不需缴补充保费。 目前许多公民营企业通过职福会发放的结婚、生育、医药、残废、丧葬、子女教育补助金等,都不必扣补充保费;且通过职福会发放,雇主也省去补充保费,一兼两顾。
“健保局”说,对这些避费手法并不会过问,未来只能修法采“家户总所得”制课健保费,才可真正遏止规避保费漏洞。
舞者接案多缴保费却没钱看病
小剧场“同党剧团”团长邱安忱年收入通常低到不必缴税,却因“团长”身份,得月缴1300多元健保费;今年起加上补充保费后,更可能直逼2000元。现在他又有新的烦恼:“听说身为公司,还要帮工作人员另付2%健保费,这对我们这种几乎是单打独斗的团体,真是苦上加苦!”
邱安忱感叹,小剧场没有中年人,就是因热情被消耗,“舞者排练还有排练费,小剧场除非去演儿童剧,否则没有排练费,年收低于十八万很正常,留学硕士也一样。”
舞蹈家周书毅曾获英国沙德勒之井剧院全球网络舞蹈比赛首奖,去年起自组舞团,虽然没聘专职舞者,却因“雇主”身份得月付1300多元健保费。近日他听说补充保费一事,想到未来得付更高额健保,还因雇主身份不能加入工会,无法免缴补充保费。
独立舞者也陷入恐慌。台北艺术大学舞蹈研究所毕业的舞者小如说,舞者是表演艺术工作者中最易受伤的,看病、复健也最花钱,偏偏许多项目健保不给付。“每次挂号、看病都要4、500元,怎么吃得消!”
小如说,舞者大都靠接案子维生,月收入顶多上万元。有一次她腿骨受伤,医师说要照X光片,还要另加钱,她只好不照,回家“自我调养”。现在每回接案还要另交补充保费,经济必会更窘迫。